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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

栏目: 碎片 作者: 文/冯兴坤 浏览量:

 

      十几年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你的美貌在小镇上无人不晓。而我,因为额角那一块紫色的斑,经常被同龄人[朝笑,有的甚至把我当作怪物,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我一起玩耍。我一直自卑自怜的生活在“丑八怪”的阴影中。

      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路过你的栅栏外,栅栏内的你正挽起袖子,侍弄那一.丛丛开得十分绚烂的月季,阳光西在你洁白的胳膊上,你半眯着双眼,脸上露出迷人的浅笑. .....

      “小丫头,过来呀!  当你不经意抬起头时,发现愣愣地立在栅栏外的我,我像被人识破了秘密- -样,惶恐地转身,拔腿就跑,你却微笑着先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由于紧张而握紧了的小拳头。

      "Y头,你怎么不喜欢说话,也不笑?”

      "丫头,你看,这朵花插在你的头上真漂亮!我们的Y头是最漂亮的!”

      “Y头....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慌了神。从那以后,每逢看到或听到别人欺负我,挖苦我,你就会走上前去告诉那人:“小丫头的斑是蝴蝶斑,这种斑不是永久性的,长大后就会消失,到那时比淮都好看呢!  后米果然很少再有人用鄙夷的眼神看我,我的脸.上也开始有了淡淡的笑容。

      后来,你和来镇上实习的一个俊秀的大学生恋爱了,和他走在一一起,你笑靥如花,你的眸子里溢满了幸福,那种幸福令镇上的好多人嫉妒。可仅仅过了三个月,他便人间蒸发了。后来才知道,他在城里早已有了女朋友,还是某局长的千金,这位千金央求她的父亲在城里为他安排了一一个好的职位,要他立即回去-...

      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他走的那天,你像没事人一样,依1旧在午后牵着我的手,走过月季花丛,走出栅栏,穿过镇上的大街小苍,最后来到你们经常去的那座桥上。倚着石栏杆,你随手折下一段柳条,在手中无意地摆弄。终于,你卸下了伪装的坚强,任空洞的眼眸里溢出的晶莹波体爬满你忧伤的脸庞,我紧紧地拉着你的衣角,深深地依偎着你,生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之后的某一天午后,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你的栅栏外,正碰见你的母亲在送镇上最富有的那个秃顶而肥胖的老头出门,你的母亲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那老头例着嘴,堆起同样令人厌恶的笑:“可就这样说定了!”那样子似乎在进行一场肮脏的交易!

      我跑进你的房间,你用被子蒙住了脸,痛苦地抽泣着,你搂着我,似自言自语地问着:“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被你绝望的表情吓呆了,这时你的母亲走了进来,坐在你的床前:‘ 凤儿,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妈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要....……”

      “我宁可死也不嫁给他!  你坚决地打断母亲的话。你的母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似乎被你激怒了,指着你的腹部:  “那你想怎么样?还惦记着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可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我这才注意到你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了微微的凸起。

      原来那大学生走后不久,你便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在我们这个传统而保守的小镇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人知晓,便会遭人睡弃,- -辈子也抬不起头。你的母亲为了保住颜面,想趁事情还没暴露之前,把你嫁给那个有着丰厚彩礼的秃老头。

      你是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开的,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第二天,小镇的上空漂满了关于你的流言,连你的母亲也公然宣称从此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长大了,来到一座离小镇很远的城市上大学。脸上紫色的斑迹果然一天天的淡去,这时的我早已蜕变成了一个自信而美丽的女孩,这些年来我经常会想起你,想起你说的话,你说在姐姐心里Y头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你说Y头把头抬起来,多笑笑,你说....

      某一个周末,我陪朋友逛街,走出商场,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在同- -时间,你也看见了我,我们这样愣愣的相视了几秒,你嫣然一笑,衣着高贵,脸上涂着厚厚脂粉。你比以前更添了妩媚,显得更加美丽动人,“Y 头,不认识了?我们的丫头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你的丫头,还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来当年的“丑小孩 ”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朝你走了过来,亲昵地搂着你的腰,转身将你拥进了旁边的一辆名车,转身之前,你似乎还想再对我说些什么,最后你只是递给我一张小卡片,然后轻轻地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已经消失在人海中,我还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你刚才真的存在过,摊开手中的卡片,上面却分明写着你的联系方式。

      按了三次门铃之后,门终于开了。你蓬着头,穿着吊带,趿着一双硕大的拖鞋把我让到客厅的沙发上,我打量四周,屋子虽然装修豪华,却有些凌乱,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从桌上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房子是租的,我一一个人住。”

      我问起你这些年的生活,你优雅地吐了一一个烟圈,露出寂寞的笑。你靠在沙发上回忆这几年的生活,纸醉金迷,几近奢华。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我依然能从你的脸上捕捉到落寞。你跟我说你从家逃出来后的艰难生活,说你怎样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说你不相信男人,和他们在一- 起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说你从来不会在一一个男人身边呆太久,说....

      夜深了,我起身辞别,你拉住我的手再三挽留,我向你解释第二天学校有个很重要的辩论会,你失望地松开手,转身从沙发上拿过一件外套:“我送你到楼下!”

      我安慰你:“姐,过几天周末了我再来看你。”

      “过几天,再过几.天....你苦笑了一下,替我招了一辆的士,车开出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见你仍伫立在深夜空荡的大街上。

      几天后,我再次来到你住的地方。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略有些发胖的中年妇女,自称是房东,她告诉我,你在几天前就搬走了,还说:“你应该就是她说的那个妹妹吧!她有一个信 封要我转交给你!”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张泛黄的照片-一你和我紧紧地依偎在月季丛中,你笑得十分甜美,而我却有些拘谨,额上那块紫色的斑迹清晰可见,那是我第-次照相。 你对我说: “Y头,勇敢点,扬起头来,有姐姐在,不紧张。

      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记忆倒带,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站在栅栏外,看在月季丛里挽起袖子的你,阳光洒在你洁白的胳膊上,你半眯着眼,脸上露出迷人的浅浅的笑,向我招手:“嗨 !小丫头,过来呀!”

 


Alternate Text 雪域天使-总第六期【2014年春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