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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莲花之末

栏目: 在路上 作者: 文/香树 浏览量:

第十二、十三天

别的都别了,这路上最后还是只剩下C陪在我身边,今天是我们搭车唯一不顺的一天,因为前面的通麦据说路烂得能颠坏人,所以一般车子都不愿再搭上更多的人。

从早上到中午十二点多,我们只搭到两辆车,离目的地“八一”还有两百多公里,在几乎放弃的时候,我们竟然意外等到了直达拉萨的一辆大巴。

这确实是我有生以来坐过最颠簸的一次车,因为常常塌方、地震,这段路修了十多年依然残破不堪,但,一路上和C紧紧互相抓着手却也不觉得那么苦累了,犹如漂浮在大海的汹涌之流上,对方的存在成为唯一的扎锚之所。

我们就这样颠完了墨脱的旅程,回到了八一,又连夜赶上益西一个朋友的车到了拉萨。

到拉萨后,C的那位要绕着中国边境走一圈的朋友“疯子”叫我们住到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尘埃落定”,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毅然要选择在那里住下完结我们这次的旅行,尘埃落定。

在一家早餐店喝了豆浆、吃了油条后,我们打车到了大昭寺附近,尘埃落定就在里面的一个巷子里,一路问着好几位广场上巡逻、驻守的警察,才找到了这家旅舍。结果,入宿登记的一名工作人员坚决表示我的那张临时身份证不能入住,由于连夜赶路,我帮忙抱了大半夜益西朋友的孩子、C又帮着开了下半夜的车,我们都疲惫不已、瞌睡非常,原以为马上就能上床补觉,却被这样可笑地拦截下来,C不断打电话和签发这张证件的办事处联络、协商,终是几番周折,解决了问题,住进了房间,才立马倒头大睡到中午十二点。

下午,堵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拿回身份证后,回到“尘埃落定”,c已经起床了,疯子给我们介绍了一位他刚从北京辞职到拉萨的朋友,托我们带她出去吃饭,他在工作时间是不能外出的。C说是到玛吉阿米去吃东西,我喜欢那儿,想着又可以在那靠窗喝着甜茶最后看看那些深蓝金日下朝圣如流的信徒。

坐到下午四点,我们才从玛吉阿米出来,疯子的朋友决定回去休息,C陪我去拉萨河走走,有些远,先是拉着他穿过茫茫人海走了一段路,后来就打车到了拉萨河附近。

这个季节的拉萨河并不是最美的,淡淡地流着,也没有了对岸雪峰的辉映,所以并没回忆中那么美好旖旎。但站在这,我在拉萨的所有得失与悲喜全部流淌开来漫过心扉,忍不住地泪流满面。C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啜泣,一点点拭去我脸颊的泪水。迎着乱乱的河风,我们背靠背坐下来听着他手机里的歌度过了我在拉萨的最后一个下午。

那天,他的陪伴成为从前那个陈星在拉萨的故事的最后一个句点。

晚上,我们请了曾经前来森林救助我们的小杨吃饭,他叫上了那个重庆老乡小默、还有疯子带着他的一个女伴,最后就是我的小普赤了,我们几个围坐一起吃着虾、喝着酒过了拉萨最后一个夜晚。小杨决定长期留在拉萨,于是我叫普赤给她介绍一位藏族女友,大家都认为我是开玩笑的,但确实我非常认真,希望能够在最后一个拉萨之夜牵上一段美满的姻缘,也许是读到了小杨的认真,我才会如此。

我真可笑,最后一个夜,还是想见见学长,想看看他如今生活的模样,打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后悔了,不过他并没出来,因为这样深的夜,他的旁边应该睡着他的妻。我真是荒谬,连这个都忘记了,但是请原谅,当走过曾经你无数个夜里陪我走过的那些小巷街衢,我真的特别想念,想念我们曾经一度拥有的那种纯粹,想念你默默不语的一路陪伴,想念我曾经的拉萨,想念那种淡旧了的想念……

记忆中,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对我的拒绝,我并不伤心,反而为这个拒绝感到心安,到底,他已经站在了我的世界的边缘开始慢慢走回他的天地。

但是回到“尘埃落定”,我却焦躁起来,仿佛永远到不了那梦中家一样的温柔水乡。迫切地渴望逃出去飞奔在无人的大街上,C却坚决阻拦我一个人出去,死死看住我,但还是拗不过我,走出门下到楼道,忽然泄去所有气力一般一步也走不了,就在廊子里一张木椅上躺了躺后,回到了我原本该在的地方。

墨脱走完了,那个我的尽头应该到了,不要再留恋,不要再迟疑,这是约定、是誓言,我不能违背,否则就这么片片瓣瓣凋下去、枯下去,不要觉得痛,不要有怨言,不要再有下一个、下一个梦的启程,那只会对你如同生世轮回般的折磨,所以,只能像走在墨脱的路上、舍弃身后已故的所有,一路向前!

C,我的半个莲花,谢谢这一路有你,今后的那一半莲花开与未开,于我于你,都已是圆满的人生、完整的生命,注定要残缺的就让它那么残缺下去吧。

我的执着总是害了我的执着。

墨脱,我去过了,我也该过去了,迎面而来的生活又将带我摇过另外的春水、另外天凉的秋,朝那个梦中温柔的水乡一路觅去、一路觅向那个命定的归处。

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2013年6月12日凌晨4:00  

 


Alternate Text 雪域天使-总第十四期【2015年09-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