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昨晚给你打了电话，问你最近状态如何，听着似乎还不错。又叮嘱了两句考试时要注意什么，其实都是老生常谈，我也不知是否对你有用，只是不说心里总不放心。你说担心数学和理综考试做不来怎么办，我安慰你心态最重要，别紧张，做不来就不要死死纠缠。说这话时，我试图回忆自己那时的情景，可惜，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都过去五年了，好多东西都已经忘记。我还能记得的，是考试前一晚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我们开着玩笑聊着轻松的话题，心里有小小的感动；是语文卷子发下来之前坐在座位上的忐忑；是第一天考完后去学校东区操场打乒乓球，当时班上好多人都在；是考完英语后从教学楼走出来时的放松。哦，我还记得进考场前的金属测试仪检查，轮到我时，一直响个不停，我给监考老师指了指我外套上的铆钉，监考老师无奈地笑了，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进去。
 

你看，考试时那漫长的两个小时或者两个半小时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忘记。所以你也不必太紧张于考试时的场景，反正最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你们考完那天晚上不在外面聚餐，班主任提议都回教室去，再买点零食，大家可以边吃边聊。我说这样真好，还能再最后好好看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还能和同桌再好好说说话，抑或，还能把没写完的同学录认真写完。我们当时考完后也回到临时的教室里了，交待了晚上吃饭的地点和时间后大家就离开了。现在才发现，我都还没再好好看看周围的人。

当时从教室走出来，就像每次放学回家一样。与闺蜜在她家楼下告别，走到行政区那边，远远看着妈妈、弟弟和房东婆婆朝我走来。夕阳透过法国梧桐洒下斑驳的光线，她们的身上有一层薄纱样的光晕，这一幅场景，我到现在闭上眼睛都还能回忆起。

那时我只知道终于解放了，再不用每天清晨天都没亮就起床，再不用拼命蹬着自行车，然后跟亡命徒似的从山下停车点一直跑到教室，再不用上课时为了让自己不要睡着而拼命掐自己。再没有高高堆起的练习题等着我做，再没有讨厌的各种考试，再没有班主任时不时的训斥。再不必面对考差时那难看的分数，再不必每天早自习躲在英语或者语文书后面打瞌睡，再不必面对那些做不来的题然后在心里一遍遍否定自己。
 

那时我并不知道，再没有机会看小城四季清晨的模样，再没有机会看到上学路上的熟悉面孔，或者被人出其不意地拍拍肩膀说声“嗨”，再没有机会与同学一起讨论难题，再没有机会听早自习朗朗的读书声，再没有机会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看远处江畔绽放的烟花。再没有成绩进步时内心的喜悦，再没有班主任时不时的冷笑话，再没有课桌里可以吃一早上的零食，再没有体育课时篮球场上的身影和乒乓球台上的欢声笑语，再没有元旦晚会时的欢声笑语，再没有老师和全班同学聚齐的时候。

所以你要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日子。认真地听几堂课，专心地做几道题，听听老师的嘱咐，看看周围人的面孔。当一切都解放了，也就再回不去了。
 

又是毕业季，身边充斥着毕业考试、答辩、毕业旅行、毕业照、最后的聚会。相聚时推杯换盏说着常联系，离开时忍着眼泪挥挥手说着后会有期。大学的离别我们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不像当年，来到大学报到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与高中已经永别。

你问我是否想回到当年。这么多年，我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做同样的噩梦，梦里面我不停地奔跑，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心里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又要被班主任骂，然后从梦里惊醒。我也老是梦到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不停地找考场，好不容易找到了，走进去才发现走错教室，或者坐下来看着数学试卷发现一道题都不会做。醒过来后安慰自己不要怕，这些早就是过去式了，可无奈它们根深蒂固，早就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忘不掉，也不想忘。
 

我现在不常想起这些久远的事情了。看到相关的文字、听到熟悉的旋律、看到类似的场景时，才会回忆起匆匆那年的点点滴滴。

人们总说，每当念及过往，常常是哭者自不倾诉，观者不可问及。而于我而言，如今倘若再见旧人，再谈起旧事，既不会红了眼，更不会红了脸，只会笑笑说一句，谢谢最美好的那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