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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里的轧麦苗

栏目: 浮世绘 作者: 文/刘军 浏览量:

我的读书经历与轧麦苗有着一段缘分,轧麦苗是华北平原对冬小麦田间管理的一种专业用词,就是在深冬和初春相交时节,每十来个劳力为—拨,每人肩头负一条粗麻绳做成的套,合力拉着一个四百斤重的大麻石碌碡,在那高低不平的麦地上吱扭、吱扭地一路轧过去。其目的是将土轧实,免得使麦苗的根须被寒风吹干冻伤,确保来年的丰收。

我那个时候的社会现实是,读书与不读书都差不多。所以,读书的目的就是读书。正在我一个心眼想弃学的当口,原来的任课教师被调离,一些孩子议论说新老师厉害得就像母老虎。一听到这事我便想象在那空荡的教室里虎着脸打人的教师模样。于是我下了死决心弃学。

开学的时候,我死活不去学校报到。妈妈从院里将我拖到院外,又从院外拉到街口,再也拉不动我了。我赖在家门口,把上学当成了上刀山下火海的苦差事。母亲的巴掌也没有将我改成小顺民。最后的胜利者还是属于了我,我自在了。我在没老师这种角色搅合的野地里开始了“新生活”。那时我只有十岁左右,很情愿地当上了小社员,加入到轧麦苗队伍的行列。

北风呼叫着,我走在大人们中间,走慢了碌碡会轧脚,走快了又拉不动。风儿吹得我的脸干痛干痛,鼻子酸溜溜地流着鼻涕,我好想坐下来大哭一顿。但情况不允许,碌碡会把人轧扁的。熬到收工回到家中,进门就趴到炕上。我每当此时自然会想起曾让我憎恨的教室。我开始闪现出回学校的念头。可是,我没能在父母面前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我也最终试探着跟父母说上学的事,可是父母表现得非常冷淡。

那是春节以后,外婆来到我家,我向外婆求情,我无论如何要上学。到底还是外婆有办法,父母终于同意我重新走进校门,但也附加了条件,那就是上学就要上到学校不再收我为止。我连连称是,那表情告之父母,只要叫我上学,别说是一条,就是再多几项附加条件我也会答应的。因为当小社员耽误了学习时间,重新入校时我原来的班已升到三年级。由于年龄问题,我只好插班就读。落下的课在极度紧张的学习间隙里自学。在进入四年级时,我已自习补完落下的全部课程,而且成绩优异。

若干年以后我一直忘不掉轧麦苗的故事。假若没有拉碌碡的经历我会怎样呢?我想,教育孩子可以换一种非常规方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孩子要干的事情不妨让他去试一下,等其彻底悔悟时再寻找自己的坐标,也是一种育人的方法,人生啊,特别是孩子,也应该像深冬的麦苗,用沉重碌碡轧一轧,夯实根须,才可能有丰收的前景。

 


Alternate Text 雪域天使-总第十九期【2016年10-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