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贾瑞之死说遗精

读《红楼梦》的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其中有一段说到:”贾瑞收了镜子hellip;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此段我想就是指的遗精这个病,曹雪芹先生将其描述得很是详尽。当然,遗精这个病会不会像曹雪芹先生说的精尽人亡呢?我们且不讨论,就此谈谈这个病在中医的认识与治疗。

遗精以现代医学的观点认为,多为神经衰弱、前列腺炎、精囊炎引起的一种病症。临床表现为已婚男性不因性生活而精液频繁遗泄,多在睡眠中发生,并伴有耳鸣、头昏、神疲乏力、腰膝酸软等症状。当然,这里讨论的遗精与”满则自溢“的青少年生理遗精不同。

《灵素 本神》篇说:”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直下。“这里指出了遗精的发病原因为精伤而致,而此处的”精伤“应理解为肾虚不藏,对后世医家对本病的病因病机论述和治疗有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医宗金鉴 遗精总括》中说:”不梦而遗心肾弱,梦而后遗火之强,过欲精滑清气陷,久旷广溢泻味醇伤。“这里谈到了有梦而遗和无梦而遗的病因病位,在陈修园的《医学三字经》中说:”有梦遗,龙胆折,无梦遗,十全设,坎离交,亦不切。“这里就说到了有梦而遗属于相火旺盛,治疗以龙胆泻肝汤为主,无梦而遗属于气虛不能收摄精液,宣用十全大补汤治疗。若认为遗精病症皆属于心肾不交,这是不符合实际的。同一时代的程钟龄在《医学心悟》中说:”大抵有梦者,由于相乂之强;不梦者,由于心肾之虚。“并用清心丸清心火,泻相火,安神定志,止梦遗。用十补丸大补气血,气旺则精能自摄。程氏的这两首方剂于临床效果较好,后世医家多加减运用于临床,取得较为满意的疗效。

其清心丸组方为:生地20g、丹参15g、黄柏15g、牡蛎30g、山药30g、炒枣仁30g、茯苓20g、茯神15g、麦冬15g、北五味12g、车前子15g、远志10g,笔者于此方多加龙骨30g、芡实20g、龙胆草12g。十补丸组方为:熟地20g、当归15g、白芍15g、黄芪30g、人参12g、白术12g、茯菩15g、山药30g、枣仁30g、远志6g、山茱萸30g、杜仲20g、续断20g、北五味12g、龙骨30g、牡蛎30g此方为十全大补汤加味而成。以上剂量为笔者常用剂量,临床可以参考用之。

细读贾瑞的病症,原文说:”不觉就得了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hellip;hellip;皆不见效。“笔者倒觉得这与《金匮婓略》中说:”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发落、脉极虛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有相似之处。此条论述了阴阳两虚出现遗精的症状和治疗方法。

近代名医马有度先生治疗本病,多从心肾同治,气阴双补,并加强安神固摄为法;以三才封髓丹、水陆二仙丹、甘麦大枣汤三方加减而成,处方为:党参30g、天冬12g、熱地24g、砂仁6g、黄柏10g、芡实20g、金樱子12g、炙甘草6g、小麦30g、大枣12g、黄芪30g、龙骨30g、牡蛎30g、炒枣仁30g、夜交藤30g、白芍18g,三才封髓丹以《周易》三才理论为指导,以天冬补肺生水,人参补脾益气,熟地补肾燃阴。《医方集解》中说”以药有天地人之名,而补亦在上中下之分,使天地位育,参赞居中,故曰三才也。”黄柏坚阴泄火,砂仁行滞醒脾。水陆二仙丹指芡实生长在水中,而金樱子则长于山上,一在水而一在陆。方中芡实甘涩,能固肾涩精;金樱子酸涩,能固精缩尿。两药配伍,能使肾气得补,精关自固,虽然本方药仅二味,但配伍合法有制,用之于临床,其疗双一如仙方,故称之为水陆二仙丹。这里用甘菱大枣汤,是从心论治遗精的法则,正如《临证指南》中说:”精之藏虽在肾,而精之主宰则在心。“故取小麦甘凉,养肝补心,除烦安神,甘草甘平,补养心气,和中缀急,大枣甘温质滋,益气和中,润燥缓急三药合用,甘润平补,养心调肝,共奏养心安神,和中缓急之功,更加黄芪益气,龙牡收鲛固摄,枣仁、夜交藤安神助眠。诸药合用,对于遗精病症,属于虚实者皆可加减用之。

忆及数年前曾治疗一青年男性,27岁,结婚3年,患遗精病半年,每在夜间发病,多梦美色而遗,3-4天遗泄一次,伴有睡珉差,次日即感腰膝酸软,头皆耳吗,乏力,曾在某医院诊斷为前列腺炎,给予西药抗災以及短波等治疗,症状无明显改善,病人颇为其苦,偶有早泄的症状,以至于影响夫妻性生活,来笔者处诊治,诉及病情,建议服用中药治疗,患者冋意。察舌苔薄黄,脉沉滑,余症状同前。处以马有度先生的经验,嘱病人服药3副处方略),以观疗效,1周后复诊,患者诉睡眠、体力铰前明显改善,服药期间仍遗精1次,察舌苔仍簿黄,脉滑,上方见效,效不更方,以上方服用5副,复诊,诉自第二次就诊后遗泄1次,余症状均消失。察舌苔薄白,脉滑,以程钟龄的十补丸加味治疗(处方略),嘱服药10副,再次复诊时,患者高兴不已,还带另一患者来就诊。并诉目前已无不适症状,建议停药、少辛辣、戒烟、节房事此患者虚实夹杂,治疗较为困难,辨证稍有不准,则可能无效,临床应仔细辦证,也不要单纯性的以有梦、无梦作为辨证依据,而应该根据患者的临床兼证,舌苔,脉象综合起来分析,方不误诊误治。正如余景和在《诊余集》中说:”初起之遗,在相火不静,日久之遗,在气虚不固。